腦補 - 灰虹

男孩已經有三個禮拜沒有好好睡上一覺了，他的眼睛又澀又痛。

他很想放聲大哭，但他早已經沒有這麼做的體力了。
















這是一個戰亂遍地的時代，男孩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他由奶奶一手扶養長大。

無家可歸、居無定所，僅僅憑藉著採集野果與乞討求生。

男孩一日一日的長大，但祖母卻一日一日的變老。

在他十二歲的這年，祖母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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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幾乎用盡了兩人的積蓄，才能從城中請來醫生。

但也僅此而已。

對貧窮的他來說，連買藥來遏止祖母病情這件事情，都是奢華的夢想，更別說動手術根治了。

所以他開始沒日沒夜的工作。

乞討、零工、掃除，只要能夠賺到錢，任何工作他都願意做。

任何工作。





但祖母的病情一天一天的惡化，他拼死拼活賺到的金錢，也僅能延緩她的病情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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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躺在曠野上，睜開雙眼，看見的是一片灰白。

不是以往清澈的藍天。

他往前伸出雙手，原先蒼白的雙手，此時也變成了灰白的顏色。

「我失去辨識色彩的能力了嗎？」他並沒有很驚訝。

「看來畫室的工作不能做了。」他思考了一下後，做出了感想。

他站起身來，今晚依舊有很多事情要做，躺在草地上休息十五分鐘，對他來說已經是天大的恩惠。




世界依舊是灰白一片。




但有一個他很久沒有看到的景色，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




那是一道灰色的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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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聽祖母說過，彩虹的盡頭，有著滿滿的寶藏。

他很想要一笑置之，但當他轉頭離去時，口袋裡僅存的兩枚硬幣撞擊所發出的響聲讓他又停下了腳步。

「去看看吧，有何不可？」他這樣告訴自己。




他朝著灰虹的方向走著，他每走一步，灰虹就彷彿有生命般的退後一步。

但他並不氣餒，反而被這樣的磨難激起了信心。

他跨過險峻的河谷，灰虹卻在山的那一端。

他翻閱高聳的尖山，灰虹又在長路的盡頭。





但他並不氣餒。





他不眠不休的走盡了長路，終於，在杳無人煙的地方，看到了灰虹的盡頭。

那是一間古舊的小屋。





世界依舊是灰白一片，他已經不知道，這究竟是疲累所導致，還是心理的因素。

抑或，這世界其實本來就是灰白色的呢？





他推開了小屋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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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矮人正坐在搖椅上，抽著菸斗。

他的身旁有一個小盆子，盆子上正散發著灰虹那死氣沉沉的色彩。

「你好，孩子。」小矮人看了他一眼，先開了口。「我是拉布列康。」

「你好，拉布列康先生。」男孩回應。「抱歉，我忘了敲門，但我很需要那盆子裡的東西，可以請你將它給我嗎？」

「你不會想要那盆子裡的東西的。」拉布列康吐出一個煙圈。




男孩走進那個盆子，低頭一望。

盆子內空無一物。




「終究是一場空嗎？」男孩並沒有很驚訝，對他來說，失望與絕望就和呼吸一樣平常。

但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盆子裡突然發出了一道微弱的金光，即使是男孩也能清楚的看到。





那是一塊又一塊，黃澄澄的黃金。





拉布列康依舊坐在搖椅上，吐著煙圈。





男孩伸出手，想捧起那個盆子，隨著他越來越靠近盆子，盆子內的黃金也越來越多。

到了他捧起盆子的時候，盆子裡已經有將近四分之一的黃金了。





「居然有這麼多嗎？你的命運很坎坷啊。」拉布列康緩緩的說道。

「先生，這些黃金...」男孩還沒問完，就被拉布列康給打斷。

「這些黃金，跟這個盆子，都屬於你了。」他放下菸斗。「灰虹的寶盆會反應你的命運，命運越乖舛之人，黃金就越多。」

「命運...嗎？」

「但你要注意，盆子不能打破，如果你把盆子打破了，所有的一切都會消失。」

「...」

「就這樣了，你走吧。」

「非常感謝您，慷慨的先生...但為什麼，您會說我不會想要盆子裡的東西呢？」




拉布列康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拿著菸斗晃了一下。




「因為這盆子回來的時候，總是滿的。」語畢，拉布列康吐出了一個大大的煙圈，將男孩整個圈住。

當煙霧散去之時，男孩已經回到了當初他出發的曠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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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像是一場夢。

唯一真實的，卻是手中的盆子，與裡面那沉甸甸的黃金。

男孩解下自己用來擦汗的布，裹住了盆口，不讓黃金露出來。

然後他露出了會心的笑容。轉身朝著家中奔去。





有了這些黃金，祖母的病就能治好了。他心想。

他感覺到盆子輕了一點。但他並不在意。而是拔足狂奔，踏進鄉村的大門。




有了這些黃金，就再也不會挨餓了。

盆子又輕了一點，但他並不在意。而是拔足狂奔，彎進小巷。




有了這些黃金，祖母與自己就再也不用餐風露宿、流落街頭了。

盆子此時已經輕了許多，但他依然不在意，而是拔足狂奔，來到了醫館之前。







他在祖母的病房門前，揭開了盆子上的布。

卻發現盆子裡，連一粒金子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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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房前低聲的啜泣著，斗大、帶著灰泥的眼淚一滴又一滴的滴進了盆中。

他以為他早已經習慣了失落與絕望，此時才發現這種事情永遠都習慣不了。







他的眼淚逐漸在盆底匯集著。




盆底散發出耀眼的金光。

他的眼淚化成了一塊小小的金箔。






男孩喜出望外，趕緊從盆中將僅存的小小金塊取出，放在口袋裡。

他小心翼翼的捧著盆子，打開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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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的走到祖母的床前。

想從頭告訴她，這奇妙的際遇。




卻才發現，祖母早已經靜靜的離開了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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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沒能反應過來，呆立在當場。

盆子中的黃金越來越多。

越來越多。

到了最後，裝了滿滿黃金的盆子，已經重到男孩根本拿不動了。

但他就這樣呆滯著，讓盆子重重的砸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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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布列康坐在搖椅上，看著身旁的盆。

裡面裝著滿滿的黃金。





但他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他只是吐著煙圈。

一圈，又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