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她是活鎧甲 - 第十七章「造訪」

前情提要：

布倫為了怕打雷的蘿絲，特意與哈維跟艾薇一起製作了一台隔水防音的人力車。

不料布倫卻在送禮的時候，發現躺在房裏的蘿絲似乎沒了生命跡象；布倫當機立斷，帶著蘿絲那沒有反應的鎧甲身軀全速前往「城堡」。

就在快抵達目的地的時候，布倫卻被一個巨大的鴻溝給阻隔，而且在鴻溝之下...還有一名身高數十公尺的獨眼巨人...









※※※








「你、對她、做了甚麼？」獨眼巨人瞇起眼睛（即使如此那個眼睛還是巨大的嚇死人），不信任的看著我。

「謹慎、回答。」他補充了這一句。

我心想，看來他還沒有信任我；但最起碼我們開始了對談，這是好的開始。

於是我吞了幾口口水，深呼吸了幾次，試著讓自己不要這麼緊張。

「我沒有對她做甚麼！她......蘿絲老師是我的老師，我發現她暈倒在家裡，我很擔心她，所以趕忙送她來城堡！」我試著把事情說的簡單易懂。

「她、暈倒？」獨眼巨人一臉疑惑，我不確定他是聽不懂我說的話，還是無法理解活鎧甲怎麼會有暈倒這種概念。

不過我的誠意似乎感染到了他，我可以感覺得到獨眼巨人漸漸放下警戒心。







「等著。」

獨眼巨人只簡單的回答了兩個字，然後他又彎身返回洞穴之中。








他再次出現的時候，右手多了一柄相當長的武器，有點類似長槍，但槍頭的部分是一顆巨大的圓鐵球，在鐵球上面鑲有無數細長的尖釘，看來是一隻超長型的釘頭錘；棍身的部分是一種黑色的材質，但我無法確定到底是鐵還是某種拋光過的木料。

而他左手拿著的，是一個直徑與他的肩寬差不多的燻木圓盾，我很難解釋看到這麼大型的生物拿著圓盾的感覺，但我第一個想法是；要是把這個圓盾扔到湖裡，立刻就會變成一艘能載數十個人的中型船艦。

獨眼巨人重新站直身子，接著看了看右手的超長釘頭錘，又看了看我。這個動作嚇的我全身寒毛直豎。幸運的是他現在似乎沒有用那個釘頭錘把我打扁的心情，他只是靜靜的把釘頭錘又放回洞窟之中。

而做為取代，他右手上多了一隻獸類的角狀物，在我反應過來那是一隻超大型號角之前，他就吹響了它，號角獨有的低鳴讓大地產生震動，不過沒有剛剛他的大喝這麼驚天動地。








「我、通知了、城堡。」獨眼巨人簡短的告知了我。「堡主、可能會來、可能不會。」

這種回答讓我完全無法放心，就在我還在思考要怎麼進行更主動的下一步時，突然那艘可以載數十個人的船就這樣憑空出現在我處的懸崖之上。

「帶著、鎧甲、爬上來。」獨眼巨人言簡意賅。

我不敢違抗，更不敢多說什麼，只是趕緊抱著蘿絲老師登上木盾。








「坐、好了？」懸崖下的獨眼巨人無法看到懸崖上的我們是否已經登上盾牌，只好出聲詢問。

「坐好了！」我趕緊回答他。

「抓、穩了。」他的話語依然簡潔。

我一手緊緊抓著蘿絲老師的身軀，另一手則緊扣著木盾的內側；突然一陣天搖地動，我身處的這艘木船就這樣浮到了半空中。

獨眼巨人用雙手緩緩的把木盾捧到胸前，動作就像是個捧著木盆沙拉的服務生一樣，不過是一個超超大號的服務生。

「我們、往城堡、去。」獨眼巨人看了我一下，確認在盾中的我有抓穩，才開始邁出步伐。

被獨眼巨人這樣的龐然大物捧著前進的感覺很不真實，比起「很害怕」、「很晃」之類具體的感想，我只覺得自己簡直像是童話或是冒險故事裡的主角之類的，要不是蘿絲老師目前生死未卜，我可能會更興奮一些。

但我身旁的活鎧甲即使是在這樣顛簸的「載具」上，依然還是一片死寂，只有偶爾從關節處傳來沒有生命的金屬碰撞聲。我緊緊咬著下唇，試著不讓自己去想一些不好的事情。









獨眼巨人的步伐其實沒有我想像中的飛快，他每踏出一步之後，都必須要確實的踩穩，才能踏出下一步，這與其說是人類或人形生物的行走方式，反而更像是某種上古巨獸似的。但即便如此，身形巨大的獨眼巨人的速度依然比我全速奔跑還要快上許多。

正當我還在計算這樣的步伐速度還要多久才能到「城堡」時，獨眼巨人的發言打斷了我的思緒。

「看。」獨眼巨人知會我。「堡主、來了。」

我趕緊從木盾內側站起來，望向城堡的方向，但並沒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直到好幾秒之後，我才勉勉強強看到一團黑色的煙霧，從塔頂的地方慢慢變大，直直地朝我們這裡過來。

我後來才知道，獨眼巨人的視力比老鷹更加銳利，除了可以在極遠的地方精準的鎖定很小的目標之外，這也是他們一族能夠做出極精密金屬工藝的主要原因。









那團黑霧一開始還慢悠悠的，但飛到半途的時候突然加速，像是一堆箭矢一樣，我一直到很近的距離才能看清楚，那一團黑霧是由數百隻的蝙蝠所集合而成的群體。

數百隻的蝙蝠在木盾前驟停了下來，然後在不到一秒的時間之內旋轉聚合，化為一道細小又黝黑的龍捲風，下一瞬間、我熟悉的銀髮男孩就從龍捲風中化身而出、重現在我面前，他飄在半空中、一臉狐疑的盯著我，然後又瞄了一下不省人事的蘿絲老師，眉頭皺了起來。

「蘿絲怎麼了？」銀髮男孩一開口就切入重點。「被襲擊了？」

「我不確定，我在她房間內發現她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樣了。」我趕緊回答。「但她的房間不像是有打鬥過或是被侵入過的痕跡。」

「............我先把她帶回城堡，你隨後跟上。」銀髮男孩從半空中、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木盾裡抄走了蘿絲老師，一瞬間就不見了人影。

我現在的心情並不能說完全放鬆，但無論如何、能得到城堡堡主的奧援絕對不會是沒有意義的。我就這樣呆呆站在木盾上盯著城堡的方向，過了好一會兒才吁出一口長長的氣，然後癱坐在木盾裡。









「還、好嗎？」獨眼巨人並沒有放緩自己的腳步，再這樣下去，不用幾分鐘就可以到達城堡了。不過他還是開口關心了我。

「我還好，謝謝你。」我沒有特意站起來回話，我現在的確需要坐一下。

「鎧甲、她、不會、有事、的。」獨眼巨人又補了這一句，真的是很貼心。

「嗯...」我不太確定的回應。









「我、叫、奧古。」獨眼巨人此時才終於有空自我介紹。「你、呢？」

「奧古你好，我叫布倫。」我從木盾裡站起身，看著他的臉，慎重的自我介紹。「我是蘿絲老師的學生，她主要教我們劍術。」

「布、倫。」獨眼巨人奧古重複唸了一遍我的名字。

「是的，布倫。」我點點頭。

「我們、到了。」奧古停下腳步，木盾的震動也嘎然而止。

他抬起木盾，讓我能用跟剛剛上盾一樣的方式下船，我小心翼翼地踩穩，深怕一個不小心就從木盾邊緣摔到山崖下方。不過奧古依然保持著跟他那粗曠的外表不同的細心，一直到我出聲示意他我已經安全下盾之後，他才慢慢的把盾牌收了回來。

「你是、城堡、的、客人。」奧古一字一句地說。「我會、在這、等你。」

而我直到現在聽到奧古這個說法才恍然大悟。

原來獨眼巨人奧古所使用的這種木盾運輸方式，其實就是城堡的第一道防線。若是有意圖不軌的人試圖闖進城堡，第一個要突破的難關就是剛剛把我難倒的巨大鴻溝、以及一隻力大無窮的獨眼巨人。

相對的，如果是城堡的貴客，則這個獨眼巨人就會肩負起協助客人通過這個鴻溝的責任。










我鄭重地跟奧古道了謝，才回過頭看向「城堡」的大門。










※※※









「城堡」的真實面貌，一直都是個謎團。

即使是與城堡交好的村落和訓練校，也幾乎不會有人揚起想主動來城堡一探究竟的念頭，我們對城堡的理解，僅僅只是單方面的、從城堡的少數住民口中得知。

原因可能有很多，包括城堡的住民離群隱居不喜有人打擾、城堡內隱藏著許多不希望外人得知的秘密、城堡位於危險的森林之外、城堡的堡主萬般告誡如非要事，萬萬不可來訪。

諸如此類的種種原因，再加上大家互相尊重的默契，讓探訪「城堡」這件事情，幾乎變成了所有人都會避開的話題。

但如今我就這樣大咧咧的站在城堡前面。









在今天以前，我完全沒有見過任何類似城堡這樣的建築。

自出生以後我去過最遠的地方、也就只是村落鄰近的中型衛星都市，在那裏看過最豪華的建築是坐落在高地上的、有四層樓高的領主豪宅。

但城堡的高度完全不是那樣的豪宅能夠比的，站在城堡正下方往上仰望，其高度最少也有十層樓以上，也就是足足超過三個獨眼巨人這麼高的高度。

這麼巨大的建築是如何建造起來的？又花了多少人力建造？這一塊塊構成城堡本體的、重逾兩三百公斤的厚重石頭，是如何被堆疊起來的？

讚嘆與疑惑同時在我腦海中打轉。









就在我滿腦子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的時候，城堡的門內發出一陣陣鎖鏈的聲音，接著側門被緩緩打開。

我原本以為迎接我的可能是像豪宅侍應之類的執事或女僕，但城堡不愧是城堡，絕對不會讓我猜到它的下一步。

因為來接待我的，是一個人形的水元素。

這個水元素有著人類的型態，而且非常微妙微肖；不像是拙劣的仿製品、或是某種想要模仿人類的生物。就像一個非常正常的男人，只是湊巧有著像水一般清透的肉體一樣。

而構成他身體的水並不是透明無色，而是帶有一點天空色澤的淺藍，彷彿淡色寶石或水晶一樣的清爽感，如果仔細地凝視的話，還能看到一陣陣水波與折射在他的體內蕩漾。









我必須誠實地表明，這樣的生命體帶給我的震撼，絲毫不會遜於幾分鐘前才遇到的獨眼巨人奧古。

作為訓練校的好學生，我們幾乎每年都會重複再重複的把一套叫做【常見危險生物】的書籍翻了又翻。

在書籍中清楚的載明，水元素這種元素生物，隨著危險度的提高，其形態也會越來越接近智能生物。

最弱小的水元素是一種可以浮在半空中的球型生命體，其體積從一顆拳頭的大小、到一顆大型瓜果的大小都有，其危險度也與其體積成正比，到了大型瓜果這種大小的水元素，就已經不是一個五人小隊可以取勝的對象了。

而比球形水元素更高階的存在，則是以動物型態出現的水元素，這種類型大多數是以鹿、蟒蛇、或是巨型青蛙等動物的形態存在，到了這種等級之後，我們已經不會單純把它們視為威脅，而是抱著敬畏的心情稱呼他們為「水精靈」。水精靈幾乎只會在有千年以上歷史的水源處出現，它們是水源的守護者，其實力可以媲美大魔導師。

至於比水精靈更強大、階級更高的水元素？書中一個字都沒有提起過。

但毫無疑問的是，現在在我面前出現的這位、有著男性型態的水元素，其力量絕不會亞於任何書中曾紀載過的水精靈。










「布倫閣下您好，我是艾克濃。」水元素艾克濃把側門固定了起來，然後朝我這裡微微鞠躬。艾克濃的聲音非常自然，如果閉上眼睛的話，你只會以為是一個年約五十左右的老紳士執事在開口發言。

艾克濃並沒有明顯的五官，所以我無法分辨他的表情，但由於他的語氣聽起來還算是有禮貌的，這讓我稍稍放心了一點，雖然我有將蘿絲老師送來這樣的理由，但是城堡不歡迎訪客這件事情是鐵打的事實，即使是立刻被攆走我也不覺得訝異。

「艾克濃先生您好，我是布倫。」我不敢怠慢，用了正規的禮節回禮。

「堡主已經知會我發生了什麼，先讓我告訴您一個好消息。」艾克濃知道我來此的主要原因，所以他也把我最在乎的事情先行告知。

「蘿絲女士並沒有消失，她的靈魂還在那副盔甲之中，而且保持著完整。」

「真的嗎？！那、那真是太好了，那她現在......」我急切地想要得知更多訊息，但艾克濃但艾克濃抬起他那一隻水做的手、打斷了我的發言。

「抱歉，另一個消息是，我們還不知道是甚麼導致蘿絲女士......昏睡不醒，所以卓古拉堡主也還在找尋原因。」

我注意到艾克濃在敘述蘿絲老師的現狀時有一點遲疑，我並沒有打算放過這一點。但在我提問之前，艾克濃就主動解釋起來。

「不好意思，我會有點遲疑的原因並不是因為隱瞞甚麼，而是因為對蘿絲女士這樣的活鎧甲而言，理論上是不可能出現『昏睡不醒』這樣的狀態的。」

我聽的心中七上八下，但我還是盡力壓抑住自己的不安。

「不過我建議布倫先生暫時放下心中的擔憂，畢竟卓古拉堡主有長足的經驗與豐富的知識，同時我們也已經緊急召回了溫斯恩教授，我相信靈魂無損的蘿絲女士很快就會精神奕奕的活蹦亂跳起來。」艾克濃雙手合掌，語氣上揚，像是要幫我掃去心中的陰霾一般，雖然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不過要是看的到的話，他現在百分之百是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

「是嗎，溫斯恩老師也會趕回來...」作為死靈術大師的溫斯恩老師也趕回來的話，蘿絲老師就一定不會有事的吧，我試著在心中這樣說服自己。









「總而言之，蘿絲女士的事情我們正在盡全力協助中，而堡主也另有交代，在事情有下一階段的進展前，要我們好好款待布倫先生......」

站在側門前的艾克濃往旁邊退了一步，然後做出了一個邀請的動作。

「請布倫先生務必賞臉，讓不才艾克濃，帶領您參觀我們所自豪的......『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