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她是活鎧甲 - 第十八章「深、水」

前情提要：

布倫帶著沒有反應的蘿絲、趕往了「城堡」，並說服了峽谷的守護者－獨眼巨人奧古，成功地將蘿絲交付給城堡的吸血鬼堡主。

堡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布倫手中取走了蘿絲的鎧甲身軀，務求盡快查明蘿絲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被留下的布倫繼續乘著奧古的巨盾，來到了「城堡」門前，而開門相迎的是人型水元素－艾克濃；布倫從艾克濃口中得知蘿絲老師應無大礙，只是因不明原因沉睡著。

得此答案的布倫心中依然忐忑，就在此時，艾克濃側身相迎，請布倫進入參觀他們神秘的「城堡」...










※※※









面對艾克濃先生的邀請，我沒有拒絕的意思，但我低頭看了看自己，因為抱著蘿絲老師穿過了整片森林，渾身臭汗、一頭亂髮、狼狽非常。

「我、我這樣子，不太好吧。」我有點尷尬且沙啞的說，長途奔跑讓我口乾舌燥。

「啊，您看我真是失禮，都忘了您是一路趕過來的...」艾克濃不好意思的回應。

在下一個瞬間，一道寶石藍的微光圍繞著我的全身，我感到渾身通體舒暢，不只體力恢復、口不渴，連全身的髒汙與黏膩都一掃而盡。







「這樣應該就行了，請進吧。」艾克濃笑著說。

我吞了口口水，點點頭，心中讚嘆著艾克濃先生的高深莫測，雖不知道這究竟是法術還是水元素的能力，但隨隨便便就信手拈來如此高效率的體力恢復，表示此人絕對不是易與之輩。








我們踏進城堡的側門，首先看到的是巨大的門廳。

巨大的石柱與四周的牆上掛著無數火炬，但火炬上燃燒的並不是常見的橘紅色烈焰，而是一種溫和的、類似於星砂的淡淡銀光。

「這裡是門廳，往前可以直通中庭，若城堡舉辦大宴，通常就會在門廳設席宴客。」艾克濃簡單的介紹。

「這裡常常舉辦大宴嗎？」我問道。

「很久沒有了，上次舉辦應該是一千年以前的事情了...畢竟堡主不太喜歡喧鬧。」

艾克濃答的輕巧，但我卻腦子空白，這座城堡究竟已經在此多久了？而城堡的居民都像堡主與艾克濃先生一樣有著與常人完全不同的時間觀念嗎？








「請往這裡來。」

他帶著我穿過了門廳，來到了中庭，整座城堡幾乎沒有生人的氣息，但所有地方卻都非常整潔、一塵不染；就像是這個地方從未有人住過、甚至連時間也遺忘了此地一樣。

「艾克濃先生，城堡的其他住民...」我耐不住沉默、也耐不住對城堡的好奇心，開口詢問。

「是的？」艾克濃沒停下腳步，只是偏過頭來、用他那水汪汪的眼神凝視我。

「現在城堡內的住民有多少人呢？」

「嗯，詳細的數量我並沒算過，但應該有超過十萬之數吧。」艾克濃應答了一個可怕的數字，要是我現在正在喝水，一定會噗嗤一聲全噴出來。

「十萬？！」我提高聲量，這數字實在太誇張了，這座城堡再怎麼大、也不可能供養十萬住民吧？

但簡單一想，我就覺得艾克濃先生應該是在跟我開玩笑，畢竟如果真的有十萬住民，不可能從門廳走到中庭都沒有感到任何一絲生人的氣息才對。

「沒錯喔，待會你就會見到他們了。」但艾克濃的態度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我也只能抱著滿肚子疑問繼續前行。








我們離開了門廳、隨即穿過了陽光普照的中庭。

走在前面的艾克濃先生在一個大門前停下了腳步，我也隨他停下。

「.........布倫先生。」我聽得出來，艾克濃的語氣中有一絲尷尬與擔憂。

「是？」

「說真的，我並不想帶你進入這個地方，但堡主堅持規定就是規定。」








我聽得一頭霧水。

「規定？」我提問。

「是的...城堡有一條規定，是『所有來到城堡的人，都要進入軍事區』。」








一股冰冷的寒意從我的脊椎爬到我的後腦。

「呃、我...這、為什麼？要做什麼？」我擔心的語無倫次，軍事區欸，聽起來就超危險啊。

要是叫我要跟城堡的警衛幹架，那我就完蛋了好嗎？城堡可是一個會叫獨眼巨人來當門衛的地方欸！

「喔，您不用擔心，雖然這裡叫做軍事區，但不代表會對您做甚麼侵略性的行為。」艾克濃安慰我，但我沒有感覺到安心。

「嗯...總而言之，我們一邊走一邊說吧。」艾克濃推開了大門，領著我進入了這塊區域。








這裡像是某種演武場，牆邊掛滿了保養極佳的刀槍劍盾，沙袋與木人這樣的訓練器材也到處矗立著，但與演武場應有的肅殺熱血相反，這裡依然存在著那冰冷、無生氣的氣息。

「您應該知道，城堡是不對外開放的。」艾克濃用這句話起頭。「城堡的基本方針，就是不歡迎任何訪客。」

「...嗯。」

「這個方針不只是單純因為堡主不喜歡訪客、同時也是為了『保護城堡以外的所有人』。」

我沒回話，只是讓艾克濃繼續解釋。

「城堡裡的居民，盡是像是活鎧甲蘿絲老師、死靈法師溫斯恩、吸血鬼的堡主...總而言之，就連在魔...月裔之中，也算是特別不討人喜歡的那些。」

的確，雖然不死族在法理上被歸於月裔，但事實上也只保護那些極少數真的有能力自制的、有智能的不死族，換句話說，絕大多數的不死族都是極為危險、極為凶暴的。








「而在不死族之中，除了像溫斯恩、蘿絲這樣可以若無其事的與生者相處的人以外，也包含了數種光是存在就足以奪走生命活力的恐怖者。」

我一邊聽著，一邊感覺一股不適的氣息，明明周遭氣溫並沒有變化，但我卻不停地打著寒顫。

「您似乎感覺到了。」艾克濃嘆了口氣。

「艾克濃先生，您說的是，軍事區裡的存在，就是那種恐怖的不死族嗎？」

艾克濃點點頭，接著說了下去。

「正因為城堡中的居民裡，也包含著這樣的不死者，所以我們必須嚴格控制客人的出入。而其中一個方針，就是希望所有來到城堡的人，都能清楚的知道，這裡並不是一個對生者友善的地方、畢竟這裡是不死者的家鄉。」

「所以...」我不停打著哆嗦，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

「所以，您就要看到那個不死者了，希望在看過他以後，您回去時不會跟您的親朋好友興高采烈地分享您在城堡中的所見所聞，讓他們對城堡有不合理的期待。」








艾克濃推開一道巨大的門，一道凜冽的寒風從門縫中噴湧而出，讓我幾乎睜不開眼。

然後下一瞬間，我感覺身體裡的能量正在從我的毛孔中迅速的消散到空氣中，這讓我的呼吸變的非常粗重，但心跳卻與之相反的越跳越慢。

「布倫先生，請深呼吸、穩定心神。」艾克濃擔憂地說到，寶藍色的光芒再次圍繞著我，但這次並沒有消失，而是在我身上形成了一道保護膜，這讓我的不適感下降了一些。

我抬起頭，看向已有一人寬的大門門縫。

門縫裡非常非常幽暗，但我卻能用所有五感察覺到，有個極為危險的存在就在門縫之中。








「深淵，我帶客人來了。」艾克濃向門縫裡的存在喊道，「深淵」不知是他的名字，還是他的種族、或是他的綽號。

我逐漸從幽暗中看清那名叫「深淵」的輪廓，似乎是一名有著巨大身軀的騎士，乘坐在一匹符合其巨大身軀的巨馬上。

而無論是人與馬、都戴著頭盔，所以我無法看到他們的眼神。








「你要跟客人打個招呼嗎？」艾克濃往門內問道。

我清楚地看到「深淵」搖了搖頭。

但即使他只是在遠方做出如此輕微的動作，卻也足夠讓我感到心神俱裂，我幾乎要豁盡全力、才能站穩腳步、不直接昏死過去。

「那我們走囉。」艾克濃繼續說。

「深淵」點了點頭，然後朝我們倆揮了揮手。








從那一天起，我再也沒怕過任何幽靈或鬼魂。

畢竟祂們的恐怖完全不及「深淵」的千萬分之一，即使他根本沒對我做甚麼，只是毫無惡意的跟我們揮手告別。








通往「深淵」的大門被緩緩帶上。

而我在門完全關閉的那一瞬間軟倒在地，幾乎挺不起身來。

艾克濃料事如神，一個箭步就撐住了我，沒讓我摔在地上，下一瞬間，圍繞著我的寶藍光芒變得更強了一些，我感到剛剛失去的生命能量恢復了不少，但我依然還是有點頭暈。

「辛苦了，布倫先生您居然沒有直接昏倒，真是厲害。」艾克濃有點擔憂、又有點讚許地說。

原來可以直接昏倒的嗎？不早說。我腹誹著。








「大家都會昏倒嗎？」我問道。

「一般人通常在門一開的瞬間就會直接昏倒啦。」艾克濃聳聳肩。

有夠可怕。








「...城堡的住民中居然有如此危險的存在嗎？」我冒著冷汗問道，腰腿上的力氣漸漸恢復。

「嗯，不過他人還是滿好相處的，他剛剛要是真的開口的話，你可能會直接休克。」艾克濃繼續說。

「...那我還要感謝他手下留情了。」

「是啊，幸好你不是從另一邊來的，那邊的『血腥』沒這麼好人。」

啥子，「血腥」？

「血...血腥？」我一臉疑惑。

「對啊，西軍事區的統領是深淵，東軍事區的統領是血腥。」

這麼危險的玩意，城堡裡居然還不只一個？








「艾克濃先生...」

剛剛被奪走的生命能量讓我腦子一片糨糊；有很多問題想問、但開了口卻又不知道要問甚麼。

「在。」艾克濃先生繼續撐著我的身子，親切的回答。

「深淵與血腥...他們兩位是城堡裡最危險的存在嗎？」我問了個很幼稚的問題。








艾克濃先生眨了眨他那不存在的眼皮，然後沉思了幾秒鐘。

「如果是論對生者的破壞力來說應該是吧...但我覺得您想問的應該不是這個。」他笑著說。

「呃，對，我想問的是單純比實力的話。」

「喔，單論實力的話，他們倆並不是這城堡裡最強的。」艾克濃回答的理所當然。

而我則是倒吸了一口涼氣，連那光是遠遠站著就足以讓我昏厥過去，光是開口就可能讓我休克身亡的存在，居然還不是城堡裡最強的？

這裡到底還盤據了多少足以毀滅世界的怪物？








「最強的果然是城堡堡主嗎？」我問道。

艾克濃先生的恢復術逐漸奏效，我覺得氣血重新回到了我的身軀之中，於是我嘗試自己站穩。

艾克濃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像是確認我是否沒事，接著他笑了笑。








「最強的是我。」

「咦？」我沒反應過來。








「走吧，接下來是參觀居住區了。」艾克濃先生語氣輕鬆。

「等等，您剛剛說甚麼？」

「居住區？」他歪了歪頭。

「不是，是前一句...」我急著解釋，兩手手掌無意義的揮動著。

「最強的？」他又歪了歪頭。

「對，那個，是您？」我不敢置信。

「你不相信？」艾克濃抬了抬眉毛。

「不，不是不相信，只是...」我不知道怎麼解釋現在的心理狀態。








下一瞬間，艾克濃先生的身形從我的視線中消失了，其速度快到像是他一開始就不存在這裡一樣。

「嗯，我不知道要怎麼說服您呢，這招怎麼樣？」

他那紳士般的聲音從天花板上傳來，語氣中沒有一絲惱怒，反而比較像是一個被小孩子提問了一件很難解釋的事情，於是認真思索著要如何簡明回答的教師一樣。

我抬頭望去，然後腦袋一片空白。








演武場的高挑天花板上現在充滿了清澈的水，就好像一座極為深邃的、澄清無比的湖泊。

極為深邃、澄清無比、且完全違反地心引力的湖泊。

超過數十萬噸重的水就這樣毫無波瀾的倒扣在天花板上，連一絲半點都沒有滴下來。

這讓站在地板上的我產生了一種其實我飛在天空中、而我以為的天花板才是地表的幻覺；令我頭暈目眩。








沒有任何虛張聲勢、沒有任何無意義的破壞，艾克濃他用一種極為美麗的方式證明了他遠超人智的力量。

「還想看點別的嗎？」艾克濃的聲音從天花板傳來。

「夠、足夠了。」我趕緊回答。

一個眨眼過後，天花板上的水全都不見了，而艾克濃先生重新出現在我身邊。

「那我們走吧。」他語氣輕鬆。








我點頭如搗蒜，心中發誓絕對不可以惹惱城堡裡的任何人。

尤其是面前的這個水元素。